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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华开着一辆刚买了两年却已跑了19万3千公里的面包车，从怀柔雁西湖站点出发，一路向北。 根据早上揽货时的订单，张书华今天要送的最远一单在距离站点一百余公里外的北京喇叭沟原始森林公园。 雨急雾大能见度低，进入怀柔山区之后，沿路看到了十几起追尾、剐蹭的交通事故，因此他今天开的格外谨慎。 上一次路况这么差还是在今年春节前山里下大雪的时候，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张书华说：“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高速路都封了，我们就趴在高速旁边等到了中午，交警放开之后再往山里走。” 张书华是京东在雁西湖站点的一名配送员，一般来说，北京市区的一个站点负责的区域大约是方圆十公里左右，张书华一个人负责的区域要接近50公里。在张书华的快递员主页上，截止2016年7月23日，他的配送总时长为960天，配送总里程119628公里，绕地球3圈。 张书华页面手机截图 一部在屏幕上有裂痕的诺基亚手机、一辆开了两年保养了38次的面包车、一部收款用的POS机，是每天陪着张书华时间最长的三样东西。对于这部市面上已经很少看到的手机，张书华有着独特的感情，每次送完一个订单，回到车上，他都要在开车前将下一单的用户电话提前输到手机里提前存下，看着记者手里的智能机，他说：“你这种大屏手机在山里电量半天就没了，得我这种手机才能跑一天。” 从雁西湖站点到原始森林景区，全程高速一共是98.2公里，张书华和另外一名配送员负责距离站点最远的四个乡镇，喇叭沟门满族乡、汤河口、宝山镇以及长哨营满族乡，两个人一人一天负责两个乡镇，交替配送。对于这两条走了接近两年的公路，张书华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完，" 前几天水更大，这两天水线已经退了，面包车底盘高，不怕 " 在一条被河水淹没的村路上他这样安慰记者。 除了手机之外，一辆跟了他两年的面包车是张书华的另一个“战友”，在开过了低洼带之后，他一边擦着方向盘一边说道“路不好走，就费车，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得先喂它，5000公里一保养，这车20天就得保养一次。” 如果不是张书华说，外人很难看出这是一辆买了仅两年的面包车。因为刚刚下过大雨，山路泥多，车身沾了很多泥点，看上去似乎经历了多年风霜，此外因为长期日晒，车窗上的贴膜也有些蜕皮。车内，是零零散散堆积的快件，和一件被用来当作雨衣的工作外套。 事实上，在张书华刚来京东做配送员的时候，雁西湖站点的配送范围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据他回忆，当时最远就送到怀北滑雪场，“几个怀北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偶尔订点东西，整个怀柔山区一天也就十几单。” 而现在，从雁西湖站点出发，到最远的原始森林景区门口，几乎每一条山沟张书华都走到过，几乎每一座山梁张书华都开车翻越过，最多的时候一天需要开300多公里。 对于这种每天奔波的生活，张书华已经习以为常。据他说，自己原本是学养殖的，之前在顺义的一个鸽子场里给人养鸽子，“每天被拴在场子里，不能出来，年轻人，呆不住就不干了，”他笑了笑接着说道“谁知道后来，反而天天在外面跑。” 三天假期 从2014年初，张书华做了配送员之后，最让他和家里人头疼的问题就是休假。 张书华的老家在河北张家口，距离他住的地方有200公里，远远小于张书华一天配送的公里数。但是，最近的一年，他只有春节那次回家呆了三天。按照京东雁西湖站点对于快递员休假的制度，张书华如果请假，属于他管辖片区的订单就需要分给其他片区。而张书华的片区位于雁西湖站点的最边缘地区，别的快递员几乎没有办法帮他分担。 “一请假站里就乱了，怎么办？就不休假呗！”他自问自答道。 据记者了解，今年初，张书华原本是打算休五天假回家，到大年初五再回来的。但是，初三一早就接到了站长的电话，“说你快回来吧，站里乱了，我就赶紧从家回来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三天，这也就是一年到头最长的假了。” 28岁的张书华在今年谈了一个女朋友，“没有假期”是女友对他唯一的怨言。女友的工作在周末放假，但快递员在周末往往订单量最大，能陪女友的时间少得可怜，“人家老说，每次都是我来看你，什么时候你能去看看我”张书华笑着说道。 不过，每天往山里跑的张书华，也与山里的很多村民渐渐熟识起来。谈到这些村民，张书华有着自己的私心，“我们快递员最怕的就是差评和投诉，一个投诉就得走人，差评也有的受呢。”刚开始，为了“拉拢”用户的他跟谁都客客气气的，“说实在的有点讨好的意思，后来时间长了，觉得山里人还是实在，好相处。” 事实上，农村物流与城市物流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门牌号。据张书华介绍，农村的门牌号不像城市里有规律一排挨着一排，山里面很多村子都没有，有门牌号的村子也不按照规矩排，常常1号在村东边，2号就不知道在村里的哪个角落。此前受到网友吐槽的奇葩地址真实并且大量存在于中国的广大农村地区，一路上诸如xxx村大柳树下、第四个木墩右转等等写法屡见不鲜。 “刚配送的时候经常找不到地址，但是农村人朴实，会找一个村里显眼的标志，主动招呼大家往这地儿取快递”张书华如是说。 在配送到下河北村的一户人家时，张书华第一次没有提前在手机里存电话，而是将面包车开到了家门口，拿着快递推门就进了小院。面对记者的疑问，他解释称“这家人有小孩儿，手机都静音，打了也没人接，直接送进去就行。” “这家是开农家院的周末饭点的时候忙着做饭来不及收货 ”、“这家是老人，得提前备好零钱”张书华一路送一路念叨着，而伴随着张书华的一进一出，手上常常是送出去了快件又被塞回来一个桃子、一个苹果…… 三顿饭 “送快递的总有一个信念，就是赶紧把货送完。” 张书华之所以说了这么一句，是记者问了他关于午饭的问题。在将这个问题列进采访提纲之前，记者预先试想了几种结果，即从家里带的馒头咸菜、中间站扒两口盒饭，“即便再简单也总是要吃上几口吧。” “自从我做了快递员之后，就从来没吃过午饭”他这样回答。 与别人一天三顿不同，张书华所谓的没有午饭，指的是从早上六点上班，到晚上结账回家之前，中间不吃饭。而他的上班时间是早上6点，晚上下班时间不定，“有一次’双十一’，我晚上9点还在山里送货呢。” 据了解，张书华每天早上6点到站点集合，与站里的其他同事一起将当天雁西湖站点的订单从货车上卸下，8点半之前，他们需要将自己片区内的货通过POS机揽入自己名下，之后从站点出发，开始送货。 然而，送完货并不意味着快递员一天工作的结束，回到站点之后，不管几点，他们都需要将今天的账款进行清点，退换货的商品重新入库，结完账对清之后才算工作结束。在送完原始森林的订单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张书华让记者从面包车上下来，劝我们别再往前跟了，他说：“还剩下一单在这座山那边，得翻一座山梁，你们别跟了，路不好走。” 记者下车后，看了眼手机，时间是下午5点半，联通4g信号三格，地图上定位在一条路的尽头，周围一片空白，只写了白桦林景区五个大字，距离三元桥151.8公里。 | 
